第285章:我,苏亦,中国农业考古学奠基人-《我在北大学考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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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被沈明夺了气运。

    不管李子文还是沈明,其实都不是重点。

    相比较河宕遗址发掘报告的编写小组,在人数上,也就多了一个人。

    但,相比较河宕遗址,石峡遗址就庞大太多了。

    首先在发掘面积上,河宕遗址一万左右,石峡遗址却有三万多平,是目前岭南地区最大的考古遗址,未来还入选二十世纪中国百项考古大发现,影响力极大。

    甚至发掘还分了好几次。

    参加发掘的人数,更是河宕遗址的数倍。

    就连考古训练班都要办了三次。

    没法子,这年头,不办训练班,不把地方考古文物系统的人抽调过来,根本就找不到那么多专业人才。

    去年七月份,考古简报发表以后,苏秉琦先生也写了一篇《石峡文化初论》,苏先生认为,「石峡文化的发现,为我们进一步探索岭南地区从原始社会到秦汉以前的社会文化的发展找到了一把重要的钥匙,还为我们探索这一地区社会发展诸阶段与我国其它诸文化发达地区之间的关系找到了一个重要的环节。」

    甚至,文章还上升到国际高度,「甚至还是进一步探索我国与东南亚各国人民自古以来相互关系的一个出发点。」

    这篇文章对石峡遗址在学界上的影响力起到了极为重要的推动。

    然而,这文章也带来一个问题,那就是严重束缚编写小组的报告编写思路。

    最为急迫解决的问题,就是分期问题。

    是不是按照苏秉琦先生分期继续编写大纲,也是一个迫切解决的问题。

    这方面,杨先生跟朱先生没少给苏秉琦先生写信沟通。

    对此,苏先生也给出了开放式的建议,根据实际情况来。

    潜台词就是,如果有跟他的认知不一样的地方,可以有自己的见解。

    苏先生也不是一个强势的人,非要学生都要按照的分期来。

    就算如此,也让两位先生老师极为苦恼。

    首先是发掘简报的分期以及苏秉琦先生上的分期,以及真实情况上的分期是存在出入的。

    并不是认知上错误,而是双方涉及到的地方并没有完全等同。

    石峡墓葬也不能完全等同于石峡遗址,石峡遗址有好多东西。

    这两的分期,是不是要一致?或者单独来论述,甚至,不属于石峡文化的文化层,又如何描述,都是需要谨慎处理的地方。

    这个问题上,只能靠杨、朱两位先生来处理,不然,曹子钧作为美工,沈明作为新人,肯定没有办法处理。

    两位先生疑惑,苏亦却不会,他前世可是看过完整版的石峡发掘报告,知道是如何处理这个问题。

    因此,两位先生问询苏亦的建议的时候,他就说,「我觉得,咱们可以重新分期,把模糊的部分再次明确起来。」

    杨先生眼睛一亮,「说说你的看法。」

    苏亦说,「目前来说,去年发表的发掘简报把石峡遗址为上、中、下三个文化层,还确定了大致的年代,上文化层的年代相当于西周晚期至春秋时期;中文化层的年代相当于夏商之际;下文化层以泥质磨光陶、夹砂陶与大量磨光石器共存为特征,年代为新石器时代晚期,距今5000~4000年。简报中只是明确说明石峡遗址的第一至三期墓葬为「石峡文化」,对下文化层的文化属性没有明确的表述。我觉得这个分法多少有一些问题。」

    「什么问题?」朱先生问。

    苏亦说,「就是过于简单,发掘简报是针对石峡墓葬分期,扩大到整个石峡遗址,不仅仅有墓葬,墓葬以外的文化层如何论述?肯定不能用墓葬的分期来囊括其中,因此,我个人的看法是把石峡遗址分为四期,以文化层为根据,把石峡墓葬囊括在其中,统一论述。」

    他说完,朱先生笑道,「好小子,一下子就把我跟苏先生两人的学术成果都给否定了。」

    苏亦连忙摇头,「可没有,我只是继承跟发扬。」

    发掘简报主要是由朱先生撰写,而苏秉琦先生的文章就是在这个基础上论述的,都是主张分三期,结果,他现在一来就分四期,某种意义来说,就是推翻。

    还好不是颠覆,不然就离谱了。

    「还有呢?」

    「差不多是这样了。」

    苏亦说完,两位先生就不依他了。

    「你既然觉得要分为四期,应该有自己的想法吧?都说一说,不要藏着掖着。」

    于是,苏亦就真的说了。

    「其实,简报中,把开口于下文化层的墓葬,根据叠压、打破关系以及随葬器物的组合情况被分为三期,其他墓葬为第四期。我的思路也是从这里来的,而且,苏先生的文章对下文化层的年代也做了更详细的论述,认为下文化层不仅有距今5000~4000年的遗存,还包括距今6000~5000年的一部分遗存。我是把这些元素都结合在一起,然后重新划分的。」

    对于这段话,两位先生也没有反驳。

    研究分析,在前辈的基础上做进一步补充跟纠正,是极为正常的事情。

    苏亦的说法,也不是胡说八道,于是,两人示意他继续。

    「其实,根据我的研究,咱们可以把石峡文化或第层早期分为第一期。」

    「根据是什么?」朱先生问。

    苏亦说,「主要还是根据陶器分类,这一时期的陶器的火候低,易破碎,纹饰有细绳纹、刻划纹、指甲纹、小圆圈纹等,器类主要有釜、圜底罐、圈足盘等。」

    「第二期呢?」

    两位先生也没有发表评论,而是让他接着说。

    「第二期,就是遗址的下文化层,即石峡文化。结合简报的观点,我个人认为下文化层及第一至三期墓葬为石峡文化遗存。」

    「第三期呢?」

    「第三期,也就是遗址的中文化层,对应的,就是简报中所称的第四期墓葬。如果细分的话,第四期墓葬还分前、后两段。」

    「根据是什么?」

    「还是陶器的分类,这个时期的陶器的特点为大敞口、高领、折肩、凹底或圜底,石器中最有特点的是石戈、石环。」

    朱先生点头,笑道,「那么你的第四期,应该就是遗址的上文化层了吧?」

    苏亦笑道,「是的!这一时期的有饰夔纹、云雷纹、方格纹的印纹硬陶及原始瓷器和小型青铜工具、兵器。」

    「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杨先生说。

    苏亦想了想,说,「我看了一下资料,比较难分期的话,还是第一层,它分布于整个发掘期,被石峡文化墓葬和石峡第三期文化遗存所打破。而且遗迹、遗物较少,这一时期稍微不注意,很容易就模糊过去。」

    「此外,就是第二期,除遗址的地层外,还有大量的墓葬,这一时期的墓葬,其实也可以继续细分,可以按照简报的来,至于,墓葬的第四期已经不属于石峡文化的范畴,所以我就划入了第四期,这部分在简报中,背笼统的分为石峡遗址中文化层。」

    他说完,看着两位先生的望着的眼神有些怪。

    苏亦连忙说道,「以上只是我个人的愚见,两位老师不要见怪,说的不对的地方,还请指正。」

    瞬间,两位先生都笑起来了。

    「小滑头。」朱先生笑,「之前我就杨师兄说你在地层学方面的学的比较精通,深得梁思永先生的真传,现在看来,杨师兄小看你了,没想到你这家伙也深得苏先生瓦鬲分类的精髓啊!」

    苏亦憨笑,「献丑了,献丑了!」

    这年头,正是考古学「中国学派」崛起的黄金年代,在科技考古受限的年代,以苏先生为首的瓦鬲分类,器物排队,就是考古学断代研究最为重要的方法方式。

    想要研究史前文化,没有这本领,搞不定啊。

    当然,苏亦也没有掌握啥精髓。

    他对考古类型学,顶多算是摸到门槛。

    石峡遗址,他现在能够接触的就是一两篇文章,以及库房里面还不知道整理到猴年马月的出土器物。

    要不是经过一个多月的整理,他要是跟大言不惭地说上面这些话。

    早就被两位先生给轰出去了。

    然而,更加让苏亦没有想到的是,他刚说完,两位先生点了点头,朱先生就说道,「既然如此,你就按照自己的想法写一篇石峡遗址发掘与分期文章吧。」

    怎么可能。

    苏亦连忙摇头,「不行,我连石峡遗址发掘都没有参与,不合适写这个文章。」

    不曾想朱先生坚持,「没事,我来给你当指导老师。」

    苏亦还是摇头,「不合适,这些都不是我的成果。」

    「可是你却提出自己独到的见解,而且这个见解,我跟杨师兄也非常认同。」

    苏亦只能弱弱地说道,「朱老师,我真的不合适,我研究的是佛教考古,对史前考古不擅长,也没有参加石峡遗址的发掘。不管从哪一个方面来说,我都不合适。」

    最终还是杨先生说,「行吧,文章让你朱老师来写,到时候,给你第二作者的署名,这个没有问题吧。」

    朱先生说,「我没意见。」

    苏亦也连忙表态,「我也没意见。」

    于是,这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对于这一幕,曹子钧跟沈明俩人也见怪不怪了。

    尤其是沈明,他跟苏亦相处这段时间,更加夸张的事情都见过,更别说,跟朱先生合作写文章这种小事了。

    唯一让他感慨的就是苏亦小子,还知道谦虚了。

    学界普遍认为,田野考古包括调查发掘、资料整理和报告编写三个阶段。

    考古发掘部分,肯定是要从布方开始,包括辨认土色,划分堆积单位,清理遗迹,提取遗物,记录发掘等;

    资料整理部分,从清洗、拼对、粘接陶片开始,包括修复器物,核对文字、图纸、影像记录,挑选标本,制作卡片等;

    至于报告编写部分,主要是从器物排队开始,包括遗存分类,认识遗存的年代和文化性质,复原考古遗存反映的古代社会等。

    石峡遗址的发掘,苏亦没机会参与,就不说了。

    资料整理,则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发掘工作站,另外一部分则是库房整理。

    如果人数足够多,发掘跟资料整理是可以同步进行的,没有时间限制,而且越早弄出来越好。

    发掘报告编写,是在资料整理的基础上进行的,也可以跟资料整理同步进行,前者是后者的准备工作。

    然而,考古发掘跟发掘报告是没法同步进行的,实际条件不允许。

    之前在苏亦参与编写河宕遗址发掘报告,也是在杨式挺做好资料整理的基础上进行的。不然,想要搞器物排队,根本就有条件。

    那么发掘报告,为啥要搞器物排队,这也是中国考古学的一大特色。

    说的直白点,就是历史的选择。

    苏秉琦的类型学,甚至比夏鼐先生所秉持的「史语所传统」的科学考古学派更加符合当下中国的国情,更加获得社会各界的接受,这个问题,有点大,一时半会儿也论述不清楚,暂且不表。

    对于大部分人来说,考古报告晦涩难懂,很正常,就算是学历史的,没有参加过考古发掘,不知考古遗存如何保存下来的,更不知田野考古工作者是如何揭示和提取考古遗存的,自然也就看不懂。

    不仅如此,他们也没有机会参与考古资料的整理,不知考古资料是怎样规整梳理的,对于他们来说,密密麻麻的器物文字,只会让他们眼花缭乱。

    此外,没有编写过考古发掘报告,就不会知道考古资料是按照何种逻辑来编写的。

    看不懂考古报告,也很正常。

    别说学历史的,就算是专门从事考古学研究的人也时常有类似的抱怨,看不懂发掘报告的大有人在。

    只要下够了功夫,不看发掘报告,也是可以从事考古学相关研究的,比如研究考古学史,研究文物学,这类从业者也不需要参与考古发掘、资料整理和报告编写。

    然而,对于一个考古学家来说,只有经过了调查发掘、资料整理、完成报告、论文写作四个过程,才可能成为一流的考古学家。

    四个环节,缺一不可。

    对于石峡遗址来说,他没机会参与发掘,这是非常重要的一环。

    因此,一些关键性的文章,他不合适写,写了,没人信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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