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陈文骅跟他的徒弟。 经费有限,一切从简。 仅仅是四个人就敢开启一个田野工地的发掘,听起来像是开玩笑,实则不然。 不说苏亦沈明两个,仅仅说陈文骅,他就是一个经验丰富的田野考古工作者。 58年从厦大历史系毕业,他被分配到江西博物馆,结果,由于出身问题,无法从事革命史研究,只能挖墓,恩,就是干又苦又累又危险的考古发掘工作。 这一干,就是20多年。 当然,真正能够从事考古工作的时间,也不多,差不多八年左右。 用陈文骅的话来说,在博物馆八年中,他参加发掘了上千坐古墓,江西所有的大型水库他几乎用脚一步一步量完的。 在无数个充溢着瘴气的墓穴里,他总是头一个进去的,甚至,在发掘墓葬的过程中,他还曾经被墓道掉下来的砖头泥土差点砸晕过去了。 有时,为了守护文物,他还要在墓地过夜,跟偷盗分子做斗争。 所以说考古工作充满危险性,一点都不假。 跟大部分有历史问题的人员一样,恢复工作,陈文骅自然也想大干一番。 之前创办古达农业科技成就展览,就是他做出的尝试。 现在参与发掘万年仙人洞遗址也是如此。 出发之前,陈文骅特意把众人叫到一起,开一个动员会议。 主要介绍万年仙人洞遗址的情况。 「27年前,也就是1962年。那时我们国还属于三年困难时期,但国家并没有忽略对考古事业的投入,当年,全国开展了文物普查工作,我们江西博物馆在此次普查中就发现了万年仙人洞遗址,并且前后进行国两次考古发掘工作,我就是仙人洞遗址的发现者以及发掘者之一,也取得不错的成果,出土许多石器、骨器、陶器等。遗憾的是当时条件有限,经过相关科研机构的C14测定为距今8000-9000年的文化遗址。然而,在稻作遗存方面却根本就没有条件去探索。」 「十年间,标本、资料并没有得到有效的保护,不是丢失残缺不全就是标号错位,再加上当时普遍认为C14对喀斯特地区测定年代偏早,因此,学界普遍认为仙人洞遗址真正的年代只能是距今6000-7000年,属于新石器晚期遗存。当然,这个具体年代的认定还是存在争议的,也在国内引起一场不小的争论,当然,规模比苏亦老弟这一次引起的争议还要逊色一些。」 大家忍不住笑起来了。 不管真实情况如何,也证明苏亦现在的影响力了。 「正是因为如此,当苏老弟写文章旧事重提的时候,我跟彭馆长都非常重视这个问题,也正是在彭馆长的支持下,才有咱们这一次发掘工作队的成立。」 彭馆长就是当时带队发掘江西万年仙人洞遗址的工作队队长彭世凡,现在担任省历史博物馆的副馆长。 跟陈文骅关系非常好。 他们俩人,一个是文物普查的时候万年仙人洞遗址的发现者,一个是遗址的发掘者。 对万年仙人洞遗址都充满特殊的感情。 也因为有了他们两人的推动的,才有苏亦四人万年仙人洞遗址之行。 最后陈文骅给众人打鸡血,「同志们,这一次只要我们能够成功在仙人洞遗址找到稻作遗存,那么成果就是世界级的,足够咱们名扬海外了。」 万年仙人洞遗址,虽然有万年开头,但具体位置确实在万年大源乡,距离县城还有十五公里的距离。 如果有汽车,那么距离并不远,没车的话,仅靠自行车,就不容易了。 因为,必须要就近找住的地方。 好在,遗址不算太偏僻。 陈文骅也不是第一次来,对这边非常熟悉,当初发掘仙人洞的时候,还曾经在大源乡内借用小学的校舍当工作站。 这一次,也不例外。 这就是老遗址特有的便利性。 要不是仙人洞遗址太小,不需要建立稳定的工作站,不然,就更加方便了。 到达大源乡,大家休整半天,第二天上午,骑着陈文骅借来的两辆自行车,四人就直奔遗址。 仙人洞遗址,说具体一点就是在大源乡一座名为小河山的山间盆地上。 山间小路骑着自行车,体验有多美妙就可想而知,几公里下来,屁股都开花了。 山里湿度大,早上出发,脸颊都沾满了水珠,一抹满手都是水。 到山洞外面,整理好装备,大家并没有率先进入洞穴,而是在外面等。 等啥? 陈文骅说,「等太阳再再升高一些,正好照射到洞口内,光线会充足一些,也好方便工作。」 等候的过程中,沈明忍不住问道,「苏亦,你说的浮选法,到底靠不靠谱?」 苏亦笃定道,「当然靠谱了,浮选法是通过考古发掘获取古代植物遗存的最为有效的考古学手段。」 为了加强对方的信心,他继续解释道,「只要是人类,想要生活,就离不开火。作为古代人类的居住地,或多或少地总会有一些与人类生活关系密切的植物,经过火的烤烧而变成了炭化的物质。」 「炭化物质的化学性质非常稳定,土壤中各种各样的侵蚀作用对其一般都不会产生影响,因此能够长久地保存在遗址的文化堆积中;炭化物质比一般的土壤颗粒轻,比重略小于水,因此将土壤放入水中便可使炭化物质脱离土壤浮出水面,进而提取之。」 「根据炭化物质的这两个特性,考古学家们设计了浮选法,专门用于发现和获取埋藏在考古遗址中的炭化的古代植物遗存。」 对于他这个解释,大家是接受的。 陈文骅说,「我们六十年代发掘仙人洞遗址的时候,几乎不考虑浮选法,也不知道这样的方法,只关注看得见摸得着的器物,几乎忽略古代植物遗存,当然,我们也取了土壤,并没有发现碳化谷物。不然,之前也会取到相应的成果。」 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 啥都不懂跑来发掘前人已经发掘过的旧遗址,谁听你的? 也正是因为苏亦提出来采用「浮选法」,从古代植物遗存出发,陈文骅才被他说服了。 当然,说服他对方的,也不仅仅是「浮选法」,还有很多。 比如,万年仙人洞周边的山谷盆地之中,就有一大片保存完好的野生稻,证明,这一带是有可能存在栽培稻遗存的可能性。 而为什么是仙人洞遗址,而不是其他的地方。 原因也很简单。 这里曾经发掘出来东西。 史前人类,主要是穴居。 不管从哪一个方面来说,这里都非常符合苏亦的推论。 其实,他就是拿着结论来推导过程。 看似严丝合缝,实则有很多的漏洞。 同样,苏亦也心虚无比。 他们的联合考古队太弱鸡了。 前世,江西万年仙人洞遗址的稻作遗存是如何发现的? 那是1993年,中美联合考古队23个人经过两三个月的发掘成果。 其中,中方的领队就是北大的严文明先生。 经费则是又美方的资金会提供的。 甚至,从第一次中美联合稻作考古发掘工作自实地考察算起已经历整整三年,才在两处遗址发掘出丰硕的成果。 他们有啥啊? 屁都没有。 人家中美联合考古队,不仅人员众多,还装备精良,发掘开始,就立即建立了现场考古实验室。 妥妥高科技考古。 他现在啥都没有。 一切都是土办法。 但,苏亦也没有办法。 他太想做事了。 也不愿意按部就班的等着科技发展,等着一切都水到渠成再做事事情。 他愿意在能所能及的范围内去推动一些事情。 其实,中美联合考古队人员众多,设备精良,但他们一开始也走了许多弯路。 之所以花费那么多年来立项,主要是国际间考古合作带来的一系列问题。 此前,国内根本不允许外国学者在中国从事任何考古工作。 建国以后,夏鼐先生一贯主张中国考古中国人说了算,严禁任何外国学者参与中国考古工作。 这也是为什么,中美第一次联合考古工作会放在1993才开始。 其实,之所以有这一次联合考古,这一切的起因都因为1991年8月,第一届农业考古国际学术讨论会在南昌召开。 在时任江西社科院副院长陈文骅、江西博物馆馆长兼江西考古研究所所长彭世凡以及美国安德沃基金会主任马尼士博士三人的推动之下才有这一次联合考古活动。 历史总是惊人的巧合。 提前了12年,合作单位变成为广东博物馆,合作者就从马尼士博士变成北大的在读研究生苏亦同学。 马尼士在国际上享誉盛名,长期从事农业起源的研究,其最卓越的贡献是在墨西哥发掘,发现了玉米演化过程,将人类种植玉米的历史推前到9000年前,成为墨西哥的功臣和世界农业考古特别是玉米起源研究最具权威的人物。 跟对方相比较,苏亦就是个渣。 同样,他能够调动的资源也少得可怜。 甚至说,现在的他,啥资料都调动不了。 唯一,靠的就是先知先觉。 前世,联合考古队之所以花费好几年的时间,不仅仅是发掘难度,还因为马尼士的选址问题。 他一开始考察选址的范围很大,跋山涉水而是20多天,其中就涉及到铜鼓、宜丰、上饶、东乡、鹰潭、东平和万年等十几个市县。 经过实地考察研究,选定乐平的洪岩洞和万年的仙人洞遗址、吊桶环洞遗址等为发掘目标。 苏亦自然不需要花费时间去做实地考察。 甚至,也不需要选定多个目标。 直奔仙人洞遗址即可。 前世,联合考古队走了不少的弯路。 比如,他们选定乐平的洪岩洞作为发掘目标,就碰了一鼻子灰。 洪岩洞太大了,大洞套小洞,足可容纳一二千人。 这个洞,在历史上也小有名气。 传说因宋朝外交家洪皓曾身居此洞苦读诗书数载而得名。 当然,考古发掘跟历史传说没啥关系,之所以选择它为目标,主要从地势和地理环境上看,这里是史前古人居住的理想场所。 结果,经过一个多月夜以继日的探寻,收获的只有五六千年前的一些陶片、骨器等,发掘成果60年代发掘的万年仙人洞都比不上。 让联合考古队众人大失所望。 之所以没有获得预期的成果,那是因为洪岩洞洞口正处山腰半坡之中,前低后高,山水冲刷,再加上历代古人在此活动、滞留所积淀的地层遭到破坏,这是发掘失败的原因所在。 第(2/3)页